七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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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方天翼 周卫国】暮雪成川(十七)

十七、熬刑

潮湿黑暗的牢房里,空荡荡的,只有周卫国一个人,静静地躺在地上。

二十天多了,他再没有见到方天翼。也许,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了。

眼泪早已经流干了,脸上满布的泪痕已经让皮肤粗糙不堪,一碰就生疼。由于他的问题一而再而三的严重,如今,他已经被关押在一处监狱里,每天面对无休止的提审和批斗。身上已经被撕扯的几乎体无完肤,旧伤新伤叠在一起,已经是麻木的失去了痛感。

这个隐秘的房间里,没有床没有椅子,只有冰冷的洋灰地。每天批斗之后,就有人把他扔回到坚硬的地上。每天这样的撞击,让他浑身散了架,但也会让他真正清醒片刻。

每天只有一个馒头,一杯水。馒头通常都会跟他一起被扔进来,具体扔在哪个角落,需要他自己摸索才能找到。哪一天被斗狠了,疼的实在动不了,也就不再找了,直接昏睡到天亮。

有时,除了批斗,还要游街,刚一出门,就被挂好了牌子,跟一群反革命情节严重的坏分子,一路押到地方。下面群情激昂,上了台就要被两个红卫兵抬着胳膊按着头做“喷气式”。

然而这一切,周卫国早已经习惯了。他闭着眼睛,身体是麻木的,心更是麻木。

曾经有人称他为英雄,为他歌功颂德,为他写报道,宣传他的光荣事迹和他为抗战做出的牺牲。如今,他成了罪人,他们口中的千古罪人,十恶不赦,众人恨不得啖肉饮血。

在黑暗里,周卫国看不见自己,什么都看不到。他觉得挺好的,看见的未必是真……

已经二十天多了,周卫国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。他倚着墙,啃着昨天剩下的半个馒头,身体每动一下,脚上沉重的镣铐都会叮当一阵。这叮叮当当的声音,让他想起当年战壕里准备防御工事时铁铲碰到石头的声音,让他想起子弹穿过鬼子头上钢盔的声音。

闭上眼睛,黑暗又加深一层,黑暗里,他好像能看到很多很多曾经牵挂过的人。

他看见萧雅捧着两只小瓷猪来找他,那笑容,足以融化冰雪:“阿土,终于找到你了!”说着话塞了一只小猪进了怀里,“你让我等你,我一直在等,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呢?”

周卫国看着萧雅,哑口无言,他想马上答应她,但是话还未出口,萧雅就消失了,周围仍是一片漆黑。

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。“孩子,你受苦了……”语声中带着哽咽,“‘倭寇驱尽日,我儿还家时’,你是爹的骄傲,爹等你回家!”

“爹……”周卫国如同呓语,伸手想去拉住父亲。却再一次失去方向,一片迷雾重重的地方,忽然有人拉住他的手。

“团长!”那是徐虎的声音,“团长,小琪托付给你了!”

“小琪……小琪……”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被带走时,徐琪眼眶中涌出的绝望的泪水,以及……那个躺在地上,浑身是血的人!

那个人,是——方天翼。

周卫国心口闷痛着,他不敢再往下想,但是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。

是自己的过失,是自己的任性……自以为是的好心,却让方天翼从此……

周卫国身子缩成一团,他死死的扯着自己的胸口。只要想到“方天翼”三个字,他的心就会剧痛难忍,仿佛要炸开一般。

门忽然响了,从外面投射进来的光,刺激的周卫国紧闭双眼。

两个红卫兵把他从地上拎起来,就往外拖。

审讯室灯火通明,亮如白昼,一排探照灯聚焦在礼堂主席台的椅子上。

周卫国坐在那里,即使闭上眼,也逃不过雪白晃眼的亮。

“周卫国,你又不是哑巴!来了这么多天了什么都不交待!”喇叭里传开了刺耳的声音,“说说你为什么读德国法西斯的书?你还有什么反革命言论?”

如果说方天翼还在这里,周卫国一定会为了他鼓足勇气好好活着,但是现在……他早就无所谓生死,更无所谓骂名。他冷笑着,闭上眼睛。

“周卫国!我们已经向上级汇报了你的情况!像你情节这么恶劣的反革命过几天就要下放农场改造了!我看你还是趁早交待,争取宽大处理!”

周卫国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,却没有丝毫妥协。身后的红卫兵见他这样的态度,抄起手里的武装带就照着他的后颈抽了过去。

血从一道深深地血凛里滴出来,周卫国疼的弯了脊背,用手捂住伤口,仍是一声不吭。

整整一夜,周卫国熬在炙烤着的灯光下,炎热的天气,汗湿让全身的伤口都更加火辣辣的疼。精神持续的紧绷着焦灼着,没有一刻是可以放松的。

再坚强的人也会祈祷这样的日子早些过去,他倒是盼望着早日下放,或者哪天痛痛快快的死去。

周卫国再次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一床厚厚的军被上,周围的环境也比之前好了许多。囚室的上方还有个小窗户。

“周伯伯,你醒啦?”那声音里充满了惊喜。

“小琪?”周卫国一侧头,就看见那张伶俐的小脸。他伸出手,紧紧抓住徐琪的小手。

“是我……”徐琪趴在周卫国身上,用小小的身体包裹着周卫国,两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,“周伯伯你还好吗?你不要扔下我,我怕……”

周卫国笑着,勉强撑起身子,拍了拍女孩的背:“不怕……你看周伯伯好好的!”

忽然,周卫国推开徐琪,皱着眉满脸疑惑地看着她:“你是徐琪吗?你不是!”

徐琪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,赶忙抓着他的手:“是我啊!是我啊周伯伯!”

“你怎么能进来呢?你在骗我!你不是!”

徐琪看着周卫国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惊恐的脸,哭着说:“是一个姓王的大哥哥带我进来的,他说过几天就要下放了,让我来陪您!”

周卫国若有所思,看着徐琪伤心的哭着,忽然想起徐虎的嘱托。他尽量理清脑子里的一片混乱,又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,一把将她揽进怀里:“是周伯伯对不起你!让你受委屈了……”他为徐琪抹着眼泪,“我对不起你爸爸……”

徐琪抬起头说:“周伯伯没有对不起我。”她用小手捧起周卫国的脸,“方伯伯猜的对,您果然会说对不起别人这样的话。”

周卫国眼里忽然放出些异样的光彩:“你刚刚说谁说的?” 


“他们不让方伯伯来见您,不过方伯伯让我转告您,您没有对不起他,也没有对不起我。”徐琪挂着眼泪挤出一个笑脸,“他还说让我看见您,就替他多跟您笑笑。”


“方天翼?”周卫国紧张的嘴唇都在发抖,“你是说方天翼?他还好吗?”

“方伯伯很好,他说让您再等等,他会和咱们在一起的!”

终于,紧绷的神经可以稍稍放松了。

周卫国全身卸了劲儿似的,无力的晕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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