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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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方天翼 周卫国】暮雪成川(三十)

三十、你和家

1979年,春天。

回到家之后却意外地要重新适应,之前十年的农场生活,一切的不方便,都已经习惯。如今回到了家里,却是很多的不顺手。方天翼曾经不止一次抱怨:咱家怎么这么大了呢?

文革彻底结束后,部队恢复了两人原来的军衔和待遇,补发了十年的工资。甚至还要恢复两人的军职。

周卫国婉言谢绝了,他本来就对军政没什么兴趣,部队里不打仗,那些闲七杂八的琐事他根本不愿参与。

方天翼一切跟随周卫国的决定,即便他身体还好,用他自己的话说:还可以为革命事业奋斗十年。但是周卫国说要退休在家,他也毫不犹豫的选择退休。

虽然赋闲了,可是方天翼实在无聊的很。他生性好动,即使快七十了也根本闲不住。

家里房前的小院子,被方天翼看上了,他决定在这里种上些花花草草。

动工第一天,周卫国斜倚着门框,看着方天翼折腾。他支持方天翼,好让那人发泄不完的精力找个宣泄口。

方天翼翻地,松土,动作熟练,他扭头看着周卫国:“这些年农活没白干!”

周卫国看着方天翼满身的泥,苦笑着:“悠着点,不非得一天干完。”说完进屋拿了毛巾打了水。

“悠不住啊!”方天翼一屁股坐在泥土里,就差再打个滚儿了。

“那你今天都干完了,明天做什么去?”

方天翼听着周卫国的话,恍然大悟:“是啊!今天干完了,明天干嘛去……”

周卫国从屋里出来,把盆放在地上:“过来,给你洗洗。”

“老周!老周你看!”方天翼没理周卫国,他忽然高兴的叫起来,“咱家地里还有蚯蚓呢!”说着话挖出一只肥硕的蚯蚓放在手心里,献宝似的拿给周卫国看。

周卫国皱着眉头,看了一眼:“嗯,挺肥的。”然后一只手用力的拧着半干的毛巾,给方天翼擦着脸,“你都多大岁数了,还跟个疯子似的。等回头家里来人了,还以为你这十年受什么刺激了。”

“哪还有什么人来啊?”方天翼抢过毛巾,蹲在地上自己洗了起来。

“你动作幅度小点行吗?老胳膊老腿儿的!我看着都揪心。”周卫国从方天翼身后拽了个板凳放在他屁股底下。

方天翼嘿嘿笑着,周卫国虽然说话冲,但是他听着满满的都是爱。

等擦洗干净,一盆水已成了泥汤。

“还玩吗?不玩就进来换衣服。”周卫国端着一盆泥汤,顺手就倒进地里了。

“我还得撒种子!你先回屋吧!回去睡一觉!一会儿饭熟了再叫你!”

“那我回去看书!”周卫国端着盆进了屋。

已经快到中午了,外面还是没动静。周卫国也没心思再待在书房,他拿了个马扎子,出了门,坐在台阶上继续看方天翼折腾。

方天翼正弯着腰撒种子,一回头看见端端正正坐在台阶上正在看着他的周卫国,先是老脸一红,随即关心道:“赶紧回去披件衣服,坐那儿吹坏了你!”

周卫国“哦”了一声,披了件衣服,又坐了回来。

忽然,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。

周卫国应了一声,过去开门。

拉开门的一瞬间,他先是一愣,然后喊了一声:“老方,来客人了!”

方天翼用袖子抹了抹脸,也迎了出来。

门口站着两个人:王文渊和王崇正。

方天翼敛了笑,冷着脸:“干嘛来了?”

不管过多少年,王文渊一看见方天翼就紧张,现在更是如此。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:“找你喝酒来了!不行吗?”

方天翼冷笑一声,瞥了瞥王崇正:“王文渊!你可以进我家门!毕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!后面那个永远别进来!”

王文渊脸上有些挂不住了:“老方,别这样!”

“我哪样?”方天翼一把拉过王文渊,然后把大门狠狠关上,上了锁,“我是得跟你好好掰斥掰斥!”

周卫国不劝,也不插嘴,方天翼决定的事,他从来不过问。给王文渊倒了杯水,就进了书房,关上门。这是多年以来,他与方天翼的默契。

方天翼脱了满是泥渍的外衣,扔在一边,小声说:“老周什么都不知道!他身子不好,所以有些事我也不想让他知道。”

“我知道!也不会说。”

“想跟我喝酒,以后一个人来!别带着那个小畜生!”

王文渊听方天翼这么叫自己的儿子,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理解:“他知道错了。孩子这些年,都没过好……”

方天翼坐在沙发上,仰着头,闭上眼睛:“那老周差点死在他手里,你知道吗?”他叹了口气,“孩子,有时也是残忍的!不过……他终究是你儿子,你替他说话,我不怪你!”

王文渊坐到方天翼身旁:“他说他真的知道错了,他还和我说想改姓,跟着你们俩生活……”

方天翼坐起来,瞪着眼睛看着王文渊:“你老糊涂了?疯了?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?!小王八蛋这是出招僵咱们呢!”

“老方,你想多了……”王文渊低着头,不敢看方天翼,“我不是还有崇恩了吗?你俩以后身边不能没有人……”

方天翼气的指着王文渊,一时语塞。

“我替他来求个情……”

“要不王崇正能这么作!你这爹当的也太怂了吧!啊?王文渊!这么多年,你那点血性呢?啊!”方天翼气得浑身发抖,想吼出来,又怕周卫国听见,他只能尽量压低声音。

王文渊默默流着泪,手肘支在膝盖上,用手捂着脸道:“世上哪有狠心的爹妈?我也恨他!可是,再恨他也是自己的孩子……”

方天翼咬了咬牙,终于知道自己和王文渊根本的分歧在哪了。他这会儿才认真的打量了王文渊:头发半白,那张有些瘦削的娃娃脸也憔悴不少,眉心中间,有两道深深地痕迹,像是刻上去,永远都舒展不开似的。

此刻的王文渊只是一个替子赎罪的父亲。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。

方天翼的态度也软了下来:“中午别走了,留在这吃吧。你说的那个事回来再说!”他出了客厅,直奔厨房,还不忘补一句,“赶紧去告诉你儿子,让他先回家,你今天住我这,什么时候喝美了什么时候再回去!”

王文渊在方天翼这呆了三天,酒没少喝,话也没少说。几十年说不完的话,都在这三天尽情的说出来了。

刚送走王文渊,小蔡就来了。

“首长,我来传达军区的两个命令。”小蔡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方天翼进了客厅,“一个是部队要给您和周师长改善住房条件。第二个是得给您们配新的警卫员。”

方天翼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送到周卫国手里:“搬家啊?我可不搬!”

周卫国笑着道:“就冲你刚种的那片地也不能搬!”

方天翼哈哈笑着,对小蔡说:“听见没?我们住这儿都习惯了!就这我还嫌大呢!”他擦了擦手,接着道,“警卫员就留给有需要的同志吧!我们十年劳改都活过来了,自己过日子挺好的,受不了别人伺候。”

“可是,首长……”

“别可是了!该干嘛干嘛去!让领导们都歇着吧,谁也甭惦记我们俩!”

小蔡被堵的委屈,眼泪在眼圈里打转:“首长,你们受这么多罪,不管论军功还是……还是这十年的冤屈……都应该得到补偿!”

方天翼看小蔡泪眼汪汪的,忍不住摸着他的头,笑道:“说你是个傻孩子吧!我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,说了不用,就别犟了,替我们谢谢领导们。”

周卫国啃了一口苹果,看着方天翼笑而不语。他眼里的方天翼,几十年,从来没变过…… 等方天翼把小蔡打发走了,周卫国故意逗道:“方军长不住大房子不后悔啊?”

方天翼却严肃起来,他拉过周卫国的手:“这辈子从现在到以后,我只认你和这个家。别的一切我都不要,也不稀罕!”

周卫国被他说的从心里酸到了眼睛里,回握着方天翼的手,手指交叉在一起,攥的紧紧的。

“有你,有家,真好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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