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予

【方天翼 周卫国】暮雪成川（十九）

十九、旅途

下fang的农场在东北靠近内蒙一带，听说那边天气极其恶劣。火车越往北走，就越能感受到竟然还有如此寒冷的秋天。

周卫国靠在椅背上睡着了，方天翼从包里拿出一件军大衣给他盖在身上。虽然动作已经极其轻柔，却还是把人惹醒了。

周卫国睁开眼睛，看了方天翼一会儿，才开口：“老方？”

“是我，多睡会儿吧！”把人揽过来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，“坐累了吗？”

周卫国摇摇头。

方天翼把衣服盖在周卫国身上：“饿吗？”说着话拿了一块压缩饼干递给他。

“不饿。”周卫国把饼干接过来，塞到徐琪手里，“小琪吃吧。”

徐琪接过饼干，放在嘴里啃了起来。

“你何必……”周卫国靠在方天翼肩头，蹦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，方天翼却是听懂了。

“你在哪，家就在哪儿，反正你别想甩开我！”

“委屈你和小琪了……”

“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呢？委屈不委屈我们说了算，跟你没关系，对吧，闺女？”

徐琪适时的点了点头：“嗯！只要周伯伯不扔下我就好！”

周卫国心里一暖，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的笑意，人也有了些精神。

安顿好徐琪，让她睡在对面的座位上。方天翼用带来的搪瓷盆打了些热水，仔仔细细的给周卫国擦了擦脸，洗了洗手。然后为他褪下鞋袜，把周卫国的脚慢慢的放进热水里。

周卫国弯腰，想要自己来，但是他的手却被方天翼的手紧紧攥住：“我来！”

方天翼用毛巾细致轻柔的擦拭着周卫国白皙脚踝上细碎的血痕，每擦一处，周卫国都会疼的微微颤抖。

方天翼用手比了比，他一只手几乎可以环住那骨感分明的脚踝。那一刻，他咬着牙强忍泪水，他不知道什么样的非人折磨，能让一个曾经浴血沙场的钢铁战士瘦弱成这样。

他眨了眨眼，没有让泪水滑下去。用毛巾把两只脚擦干净，抱在怀里，经过热水的浸泡仍是有些冰凉。

方天翼又把那双脚往怀里的深处埋了埋，直到感觉与自己的体温差不多了，才放下去，帮他穿好新的鞋袜。

穿袜子时，方天翼极其轻柔。他特意避免碰到那些脚踝上的血痕。

“你看我，带的多全，你平时穿的用的我都带着了。”说着话还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卫国的反应。

周卫国一直盯着方天翼，目光里尽是温柔和感激：“谢谢……”

“想谢我就多长点肉，别这么瘦了！知道吗？”

周卫国看着满脸认真的方天翼：“我只爱吃你做的饭，还做吗？”

方天翼有种豁然开朗的轻松，笑着道：“做！做一辈子！”

两人相视而笑，两只手十指紧扣，牢牢地握在一起。

两天一夜的火车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。人们陆陆续续下了车。

然后，又要坐了三个多小时的汽车，才到地方。

周卫国身体弱，这一路的颠簸让他有点吃不消。下了车就吐了起来，胃里本就没什么，这下都吐出来了。

吐过之后，感觉上是舒服了许多，但是身体却越发的没力气。即便这样，他仍坚持着一起走到了目的地。

方天翼扶着周卫国，却被那人不着痕迹的躲开了。

一直走到傍晚，他们才算真正到了地方。

夜晚繁星满天的映衬下，这里更显苍茫荒凉。


站在一排排宿舍前面闭上眼睛听着，只有猎猎的秋风。

对于周卫国来说，农场生活虽苦，却是比之前那样无休止的折磨来的幸福的多。

但是，到哪里都需要适应，下fang劳gai更要如此。

刚到地方，他们就要被分组，还要进行宿舍分配。方天翼和周卫国带着徐琪住进了其中一间宿舍里。农场条件艰苦，吃喝基本都只是维持生存。


方天翼是按照行政六级的待遇继续领着工资，说是有工资，但根本到不了他的手里。

不过即便有工资也没地方花，穷乡僻壤的，物质资源极度匮乏。

也是因为方天翼的关系，农场团部分给了他们一单独的小屋。相比较其他那些大都是五六个人挤在一个大通铺上的，不知好了多少。

三个人住在一间小屋里，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条件了。

刚刚到这里，他们极其不适应。小屋的地上都是泥，虽然有两个土炕，却都被堵死了烧不了火，除了一个小柜子，一个炉子，可以说是家徒四壁。

经过方天翼一段时间的努力，这叫小屋才有了点家的样子。

但是徐琪毕竟是个女孩子，总跟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住一起，也是不方便的。所以周卫国特意用一个破旧床单把一间小屋隔成了两段。

农场里通常都会给刚到的劳gai人员发放装备。说是装备，却少的可怜。每人一件棉衣，一双靴子和一条薄毛毡。

发装备的那天，周卫国看了看手里这点东西，对方天翼说：“咱俩把毛毡都给小琪吧，孩子怕冷。”

方天翼攥着手里的东西，心疼道：“行……”他把棉衣展开来端详了一阵，“把我这件棉衣改了，再给你做个褥子吧。”

“那你呢？”

“我裹着家里带来的军大衣，盖被子没问题。”

周卫国苦笑着没说话。

回到家，徐琪已经把炉子点着了。

“周伯伯，煤太少了，不够烧的。”

周卫国抹了抹徐琪的小黑脸：“白天咱不用，晚上睡觉前烧一会儿就好了！”

“好！”徐琪答应着。

“来，把这个铺上。”周卫国把领来的三张毛毡都铺在了徐琪床上，还把自己的棉衣也留下了，“晚上要是冷了就把这件棉衣搭在棉被外面。”

“我也有棉衣，周伯伯您拿回去吧。”

“你那件当褥子了，让你留下就留下，听话！”

徐琪也不再争论，乖乖的把棉衣叠好放在床边。

周卫国掀了帘子，就看见方天翼站在炕边，仔仔细细的把棉衣铺在周卫国睡的位置上。

周卫国走过去，把棉衣拎起来扔在一边，脸上有些不悦：“你说的那法子能睡觉吗？你不知道你那腿不能着凉啊？”

“我身体比你好，没事的！”

“有事就麻烦了！我和小琪还都指着你呢……”周卫国不看方天翼自顾自干着活。

方天翼第一次听见周卫国说这样的话，嘴角噙着笑，非常知足：“行啊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