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张显宗 风天逸】浮生为笺（九）
九、
已经三天了，张显宗再没来过。偌大的院子里愈发清净，秋风卷着落叶像下雨似的飘落下来。
他捡了几片形状完整的叶子，想用来做成夹在书中的齿签。由于缺少工具，他不得不敲了秦兴的门。
可是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，他往外走，走到门口，发现只有两个兵卒守在那里。
“秦副官去哪了？”
“报告风先生，秦副官回司令府了！”
原来连秦兴也叫回去了，这张显宗的心眼真是够小了。
风天逸想着反正也走到门口了，不如出去逛一逛。
出了门，风天逸发现这里门庭若市。宅子里虽然清净，但是外面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。他正逛的开心，忽然看见几个人聚在一处，高声谈论着什么。
“我看，文县又要乱了！赶紧收拾东西回老家吧！”
“是吗？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“我去送菜，听府里丫头们说，连大太太都说估计司令这次熬不过去了。”
……
风天逸不愿再听下去，他飞奔回去，拉过刚刚回话的那个士兵问道：“张显宗怎么了？”
那人踌躇着不敢说。
“快说！”
“司令从平山镇回来就受了枪伤，听说伤口一直不好，感染的深了……所以……”
另一个接道：“听秦副官说，情况很不好，司令高烧好几天都不醒，怕是……”
风天逸像被人在胸口重重地打了一拳，那人已经性命攸关了，自己却像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。三天！整整三天！自己都没有察觉，甚至都没问他一句！
“司令府怎么走？”
“司令府有些远……从这出去往右转……”
风天逸一刻也不想耽误，飞奔出去，边跑边问路。他现在恨自己不会骑马，甚至恨自己没了翅膀！
当初失去易茯苓时的那种绝望和恐惧又回来了，满满的压在心头！
自己到底有多冷酷无情，到底有多傻，之前还对张显宗说那样的话，那样伤害他。羽皇不是会察言观色，会洞悉人心吗？！为什么没有看到张显宗的异样！为什么看到秦兴不对劲时，不追问一下！
不能！不能有事！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关心自己的人离开！
风天逸不知跑了多久，他仿佛已经顾不得呼吸。
到了司令府的门前，正巧看见小伍在送一个大夫出门。他看见小伍满脸的晦暗和忧愁，就知道情况应该很糟了。
小伍也瞥见了风天逸，起初还有些惊讶，之后脸上却满是愤恨的表情。
“我……我想见张显宗。”
“司令不见客。”小伍心里有气，不想跟风天逸多说。走了几步，又回过头来道：“太太们都在里面，我把她们支走，你再进去。”
风天逸心中充满感激，他知道要是此刻他贸然进去，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，他知道小伍是为他好。
他随着小伍进了门，等在偏厅里。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，风天逸从未这样紧张过，紧张得手都在轻轻颤抖着。
因为一路狂奔，他的头发也散乱了，他干脆摘下发冠，用带子把头发束在一起，这是张显宗教他的……
他不敢回想自己之前对张显宗说的话，他不知道今后是否还有机会让他挽回那些话……
又过了一会儿，小伍走进来道：“过去吧。”
风天逸走到张显宗的卧房门口，忽然停住了脚步。
他犹豫了片刻，鼓起勇气，才迈步进去。
屋子里有些昏暗，满屋子浓浓的药味，让他透不过气。
他不敢相信，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张显宗。那张脸憔悴而消受，连面颊都有些凹陷了，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线，细密的胡渣多日未曾打理，显得有些沧桑。除了一丝游移的气息，没有丝毫生气。
“司令那天回来就支持不住了。”
风天逸知道小伍说的是哪一天，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说话。
“司令什么都不让我们告诉你！可你现在也看见了！他在平山镇受了伤，还没等伤口好转就赶回来看你！你病了三天，司令就守了你三天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。”小伍的声音有些不稳，“等你病好了，他才换了药，伤口都化脓了。之后回来一晚上不睡给你做吃的！我真是不懂，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！好到连命都可以不要了！”
风天逸的下唇已经渗出了血，紧攥着双拳，指甲都嵌进了肉里。
“对于你来说，他什么都不是，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。可是对于我们不一样！”
风天逸走过去掀开被子，张显宗左肩敷着药，却明显的肿了一大片。
风天逸查看了伤势，肩膀已经被打透了，伤口深而见骨，由内而外的溃烂着。
“请了好几个大夫，都说离心脉太近，又失血过多，不好治了。”小伍说到伤心的地方，忍不住抽泣起来。
“我想试试救他。”风天逸声音不大，却很坚定，眼眶泛着红，“麻烦你去我那边取一下东西。”
风天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，嘱咐了小伍去拿什么，然后又让他拿了些必要的东西，打了热水。
“也许你们并不相信我，但我只想尽力救他。”风天逸柔声道，“因为他对我……也很重要。”
小伍听风天逸这样说，眼泪忽然像决堤似的涌出来，他用袖子抹着眼泪道：“可是，我还是不放心。”
“我需要安静，闲杂人都不要进来！如果我没救回他，就陪他一起去，这样可以吗？”
小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风天逸，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：“好，信你一次，想想平时司令对你的好，一定要救他！”。
按照风天逸的要求，所有的一切准备停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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