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予

【双团花】烽烟尽 （截肢后片段）

#真的是甜的😂😂还有点酸～

#实在想写这部分，所以先以片段的形式一部分一部分写……爽啊……哈哈哈哈
#@青椒炒牛 @终年居北 来吧宝宝们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1941年中，百团大战之后，日军对我山东根据地进行报复性扫荡。其中，虎头山根据地也遭受了重大打击。

三连奉命驻守根据地，负责牵制敌人，保护民众进行根据地转移。在这场惨烈的反扫荡战斗中，三连全体将士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。


周卫国从混沌中醒来，因着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。

他很累，累得想多睡一会儿，累得不想睁开眼睛。

战火纷飞中，分明听到了血肉在自己耳边炸裂的声音，以及方天翼那一声凄厉得近似悲惨的叫声……

左臂被炸的血肉模糊，经历过无数同伴生死，看过无数断肢残躯的他，却不敢瞥一眼自己的臂膀。他知道，这条已经不受控制胳膊，估计是要保不住了。

睁开眼睛，第一眼就看到熬红了眼睛的方天翼。

“醒了？”方天翼声音嘶哑着，换了一块湿毛巾放在周卫国头上。

额头顿时清凉舒服了不少，随着各种感觉的逐渐回归，左臂的疼痛竟然奇迹般的回来了。

周卫国想把手抬起来看一看，却发现左臂的关节处只有剜心蚀骨般的剧痛，哪里还有手可抬。他惊恐地转过头，左臂处包着厚厚的纱布，一整条臂膀，全都不见了。

他绝望地闭上眼睛，回想起失去知觉那一刹那发生的事，那是一种打记事起，从未感受到过的疼痛。

“团长……”熟悉的声音，身边应该围了不少人。
徐虎俯身过来，还未开口，就听周卫国说道：“都出去……”

方天翼看了看围在床头的一圈人：“你们也回去休息吧，我在这儿守着。”

“你也出去！”声音冰冷却异常坚定。

“老周，别这样……”方天翼拉着周卫国的右手，却被一把甩开。

周卫国把头侧过去，身子微微发颤，泪水从紧闭的眼睛里滑下来。

方天翼示意大家出去，他坐在周卫国身边半天不出声。

周卫国只有无声地抽泣，牵动伤口的痛处，身子会抖得更厉害些。

方天翼的心像被人按在火上炙烤，他换到周卫国面前坐下，看着那一副卷密的睫毛下，不断的挂下泪珠，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。

“想哭，就哭出来……”方天翼摸着周卫国的脸，若不是不能轻易搬动，不然方天翼早就把那人搂进怀里，让他哭个痛快。

周卫国忽然睁开眼睛，右手颤颤地抹着眼泪：“不是让你出去吗？为什么还要在这看我这幅样子？！”

“我没有办法，为了保住你的命，只能……”方天翼说不下去，他抬头盯着房梁，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，“对不起……”

“说他妈什么对不起，这是我自己的选择。”周卫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，“不过以后真的就废了吧……一条胳膊能做什么？”

方天翼投了把毛巾，给周卫国擦脸：“你还有我，我就是你的左手。”

周卫国盯着方天翼，脸上划过一丝自怨自艾地悲戚，嘴角抽动着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，他死死抓着方天翼的手，放在脸颊边任由泪水肆虐。

“哭吧，哭出来就好了。”

周卫国抹着眼泪，忽然将方天翼的手一把甩开：“酒呢？老子想喝酒！”

方天翼摸着周卫国的额头：“烧还没退呢，喝什么酒啊。”

周卫国揪下头上的毛巾，扔了出去：“不给我酒，你也滚出去！”

方天翼叹了口气，他知道周卫国心烦，也知道他为什么和自己耍脾气，拿出这辈子都没有过的耐心安慰道：“等你好些了，我跟你喝痛快了，行吗？”

周卫国盯着方天翼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泪水越积越多，最终还是溢出了眼眶：“出去！我不要你照顾！”

方天翼也不说话，只是拿了块新毛巾放在周卫国头上，然后默默地从地上把那块被周卫国扔掉的毛巾捡回来。

周卫国喃喃着：“以后要一只手吃饭，洗脸，一只手写信，一只手读书……一只手拿枪打鬼子。”

方天翼难得静静地听着不说话，他收拾停当，坐在炕边缩成一团，轻轻地说了句：“睡吧……我陪你。”

转天一大早，方天翼还未醒透，便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。他揉揉眼睛，看到周卫国坐了起来，一只手正费力地拧着毛巾。

“我来，我来！”方天翼说着，抢过毛巾就帮周卫国擦脸，“以后这种事吩咐我做就好了。”

周卫国等着方天翼细致地为他擦脸，端详着方天翼：“我这样连枪栓都拉不开的，还能做什么？”

方天翼摸着周卫国的额头：“好了，烧退了，就别说胡话了。”为周卫国披了件衣服，“大家都担心你呢！你还是团长，还是打鬼子的英雄。”

周卫国摇了摇头，情绪仍是低落。

“一会儿想吃什么？我给你做。”

周卫国很憋闷，方天翼何时跟人这样低三下四地说过话？方天翼越是这样，越是不断提醒着自己的无用。

一股无名火烧在心头，周卫国并不理会方天翼，他把脸盆拉过来，自己又开始拧毛巾擦脸。

“怎么了？不是擦过了？”方天翼帮他扶着盆，一头雾水。

周卫国使了全身的劲儿，努力抓着毛巾拧，拧得手都在发抖，但一只手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毛巾拧干。即便这样，他仍然拿起毛巾捂上自己的脸。

湿漉漉的毛巾挂着水，从脸颊和下巴淌下来，湿了胸前一大片。

“你看你看，弄得一身都是！一会儿该着凉了，赶紧换衣服！”方天翼翻箱倒柜拿衣服。

周卫国却回手抓着肩膀上的衣服，一边套在断臂的肩膀上，另一边却怎么也伸不进去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右手穿进去，左边又掉了下来。

方天翼抱着衣服一边心疼，一边劝道：“先换衣服啊，别逞强了，听话。”

周卫国咬着下唇，继续倔强的套衣服。

方天翼也拗不过他，只得用干毛巾帮他擦了擦胸前的水，把外衣套在身上。

“我想出去走走……”

“你这刚好啊！还是多休息休息。”

“我就是想出去！”周卫国右手攥着拳，愤愤道。

方天翼也没办法，只得答应他。

少了一整条臂膀，身体的平衡都失去控制，刚站起身，险些往右打偏栽过去。

方天翼抱住周卫国的身子，感受着怀里的人是如此瘦弱无力。没有劝阻和责备，只是默默地给他右臂一些力量，扶他重新站好。

正值夏秋交替，傍晚的风里没了湿热，只有丝丝凉意。

周卫国固执的穿着湿衣服出门，方天翼也没办法，只得在寒风拍过来的时候，为他拉一拉衣领。

天色虽已暗下来，但是连队里仍然热火朝天的进行刺杀训练和野外作战训练。

就连朱老大都带领着兄弟们操练起来，远远地看见周卫国，便迎过去：“二当家的，你这好利索了吗？”

朱子明眼神擦过断臂处，躲闪着，生怕盯紧了，自己怂得心疼还惹得周卫国不高兴。他抹了把脸，咧着嘴嘿嘿笑了起来。

周卫国见朱老大这样，只是点头，勉强挤出一丝微笑：“好了，让大哥费心了。”

“嗨！你这是哪的话？”说着话，一把揽过周卫国的肩膀，“你不是咱二当家的嘛！”

“我……还是……二当家的吗？”周卫国低下头，眨了眨眼睛，努力不让泪水滑落。

“我清风寨只有一个二当家的！那就是你周卫国！我兄弟！”朱子明说着话，紧了紧胳膊。

周卫国断臂的伤处仍未愈合，被朱子明这一勒，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
方天翼赶紧把人从朱子明手里拽过来，检查伤口，随后一脸怒气地瞪着朱子明。

朱子明知道自己失手伤了人，连忙告饶：“方爷，别瞪我啊，知错了知错了，伤了我兄弟！该打该打！罚酒！”

说着话，抓过一只酒碗，连喝了三大杯。

方天翼一个没拉住，周卫国也抢过一只碗，仰头一饮而尽：“大哥！来，干了！”说罢，又喝了一杯。

方天翼把周卫国再次斟满的酒杯抢过来，喝个精光。随后拿起一坛酒，拍开酒封，举起便喝。

一众弟兄们围过来，都在为方天翼叫好。

方天翼红着眼睛，将一坛酒喝到见底，才把酒坛子扔到一边，摔个粉碎：“来，谁他妈还想喝？”

朱子明感觉方天翼不太对劲，也不敢多嘴。

周卫国指尖渐渐冰冷，一阵秋风瑟瑟，没了方天翼的怀抱他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。

方天翼喝闷酒，他也不好受，但是他不会劝，更不会哄，只是自顾往前走着。

他想逃离，哪怕暂时不看方天翼。

看见远处影影绰绰有一队人在操练。

周卫国走进，看到赵杰正在指挥刺杀训练。

“这么晚，还练什么呢？”周卫国站定缓缓道。

赵杰等人看见周卫国忽然出现，先是一惊，随后，赵杰敬礼道：“报告团长，我们在加紧操练！”

杨大力看见周卫国，激动地立马从队伍里跳出来，也不管什么纪律不纪律了：“排长！排长！”

周卫国皱眉笑道：“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？大晚上的，都赶紧歇了吧！”

“俺们加紧训练，这不是为了保护排长安全嘛！”杨大力如是说。

可没想到，周卫国听了这话，立刻把脸一沉，神色黯然道：“我都需要你们来保护了么？”

赵杰狠狠踩了杨大力一脚。

杨大力连连摆手解释道：“不是，不是这意思！俺们这不是怕排长一条胳膊不方便……”

徐虎照着杨大力的屁股就踹了过去，他扶着周卫国道：“团长，你别理他，胡说八道。”

扶上周卫国才发现，他的身子不停地打着冷战，应该还是很虚弱的。为周卫国拉了拉衣服，触手之处，衣服前襟竟然是湿的：“团长，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？会着凉的！”他冲周卫国身后赶过来的方天翼喊道，“方副团长，这什么意思？”

方天翼还未靠近，周卫国忽然失去重心，倒了下去。

徐虎将人扶住，众人都围了过来。

方天翼把人抢到怀里，周卫国脸色苍白，已经昏了过去。用下巴贴着额头试了试，额头滚烫。他抱起周卫国，狂奔回寨子里。

整整一宿，方天翼用热水给周卫国前心后背擦拭了八九回，两床棉被捂着，守在周卫国身边，一刻也不曾合眼。

也许是太累了，也许是傍晚时喝多了，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个守护周卫国的夜晚了。

天边鱼肚泛白时，方天翼踉踉跄跄地出门洗了把脸，他吩咐徐虎进屋守一会儿。


周卫国醒来时，看到徐虎，虽不感到意外，倒也是失落的。他眉眼间都没了神采，颓然的闭上眼睛。

徐虎知道周卫国在想什么，有意无意地说了句：“在房后抽烟呢。”见周卫国没反应，凑过去接着道，“昨儿晚上我好像看见方副团长蹲墙根儿边抽烟边抹眼泪。”

周卫国的心咯噔一下，睁开眼睛，对徐虎道：“把他叫进来吧。”

周卫国清楚得很，方天翼是何等样人？那么坚强，那么骄傲，任何困境都不曾低头的人，竟然会哭……

自小到大，他的记忆里，那是没有的事。

方天翼一进门就是一副开怀的模样：“醒了？我看看。”摸了摸周卫国的额头，“不那么烧了！”
周卫国挣扎着坐起来，方天翼扶着他让他靠坐在床边。

周卫国一言不发，只是眼神动情地盯着方天翼，把方天翼盯得直发毛。

“怎么了？我脸脏了？”方天翼跟着傻笑，抹了抹脸。

周卫国摇了摇头，右手轻抚着方天翼的脸颊：“你瘦了……”

“怎么看出来的？我可没觉得啊！能吃能睡的，怎么会瘦？”方天翼失笑着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，果然，只摸到上面的肋骨，他努力岔开话题，“对了，饿了吧？”

“吃不下。”

“那怎么行？你要恢复啊！想吃什么，我去做！”

周卫国难得柔声道：“你做的就好，什么都行……”

方天翼见周卫国情绪有了变化，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，他哈哈一笑：“得嘞！请好吧您呢！”

不一会儿，一大碗香喷喷的面汤就端了上来。
周卫国刚要下地，就被方天翼拦了回去：“回去！坐好了！”

方天翼知道周卫国要强，右手还在，想必很多事做起来都不费事，他便顺水推舟，给周卫国机会。

把筷子递到周卫国手上，自己端着碗，举到周卫国面前不高不矮的位置：“吃吧！”

周卫国只好就着方天翼的手吃了起来。可刚吃了没几口，他就把筷子放下了：“饱了。”

“不好吃吗？我再做点别去？”方天翼把碗拿开。

“不不！很好吃，就是……吃不下。”

方天翼拿过周卫国手里的筷子，挑了几根面条举到周卫国跟前。

周卫国皱着眉，嘟起了嘴：“真吃不下了……”

方天翼没辙了，俯身过去，在周卫国温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。

有些湿冷的唇，蹭在自己的脸颊上，惹得周卫国一阵脸红：“干嘛啊？！”

方天翼再次举起筷子：“亲一口，吃一口，公平！”

周卫国感激着方天翼的辛苦和耐心，他为难地张开了嘴巴。

自己的那些任性和跋扈一次次地被方天翼贴心地收藏起来，他包容的越多，自己反而学会了收敛。


彩蛋：

“看见了吗？怎么样怎么样？”水生小声问着。

杨大力偷摸地咯咯直乐，徐虎在一旁踩着个破瓷罐子，照着杨大力的脑袋就是一巴掌：“你他妈小点声儿行吗？！”

水生仍然踮着脚：“我看看行吗？你们别吃独食啊？”

这时，墙根儿后面转出来几个人。

“诶诶！看差不多了该我们了！”王富贵直把徐虎往下拉。

王文渊也愤愤道：“这地方还是我们发现的呢！你们想看去那边啊！”

徐虎边跟王富贵推搡边说道：“我喊了你信不信？我们团长出来那就得弄死你们！”

王富贵一脸嫌弃：“不信！要弄死，也是我们方团长弄死我们！”

两边正吵的不可开交，从这边路过的赵杰，看到一群听墙根儿的，忽然大声干咳了几声。

顿时，众人皆闭嘴，作鸟兽散……